负薪行·昧谷老人年九十

昧谷老人年九十，负薪行歌街道中。
自言身是良家子，生才三日便充戎。
赤孩模糊血色斑，木牌团团乳间传。
爷娘生子惟我在，爱惜不令堂下旋。
年年织贝八十尺，熟丝贯穿百铜钱。
不用官督自赍纳，屠狗沽酒慰吏人。
吏人称善县官喜，争言此氓性最淳。
爷娘既殁兄弟多，且有子侄及亲姻。
一家纳布十人俱，布尽钱渴卖田宅。
卖田卖宅犹未已，弟死兄亡子侄匿。
近亲既是袒免外，远姻又非弥甥舅。
推之上下及远近，推之左右及前后。
有若丝缕寻端绪，有若捕盗求踪迹。
一家既当十家赋，一人又兼十人役。
族徵尚可邻里何，一家逃亡百家俱。
我身既老子孙亡，惟有老妻抱空厨。
日日采薪易升米，杂以糠秕聊充腹。
我闻此语长叹息，归来伏枕睡不着。
此事从此积为弊，八方百郡同凋瘵。
前年伏读十行纶，恻怛圣意溢言外。
小臣待罪为百里，目见民瘼莫之变。
臣罪当诛其何辞，但愿诸公随方便，要使民康国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