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题黻佩偕老图

我年二十一，君年始十九。
亲迎南昌郡，太岁乙加丑。
仲冬朔三日，于归为我妇。
簪蓍曳练裙，贫苦乐相守。
我生鲜兄弟，以君作昆友。
君离两亲膝，舅父姑则母。
习劳出天性，岂但奉箕帚。
三月我出游，侍养尔无负。
明年入庠序，乡举旋弋取。
凡兹两载中，我从使星后。
时得老亲书，誉妇不啻口。
雨雪登公车，涕泗浥襟肘。
南宫报罢归，哭父鲜血欧。
事母号泣间，况瘁相左右。
服阕迁洪州，芝山重回首。
冒暑偕计吏，再战再北走。
三年入中书，悽恻望南斗。
引假翩然还，归伤别离久。
顾我背生儿，三岁解呼某。
典屋咏北征，赴阙挟鸡狗。
岂知川陆涂，灾阨靡不受。
水火间盗贼，饮痛荆棘薮。
出入死生际，神鬼互践蹂。
我穷呼旻天，君曰是非苟。
省愆以修身，勿负彼苍厚。
艰难诣京师，圉圉困罾罶。
阅岁掇上第，珥笔拜鲁叟。
备官文章列，得侍唐虞后。
岂有华国才，只益伐檀咎。
萧条室悬磬，獶杂鱼贯柳。
贫深疾苦萃，命蹇艰危纠。
母哀匮旨甘，朋来只齑韭。
悯君有四雏，一一躬乳㝅。
飞蓬远珠翠，集蓼依井臼。
莫报尧舜恩，曰归梁孟偶。
退飞幸得告，宿食苦无有。
江湖转虚舟，乡里乏南亩。
浮家吴越疆，终逊冀缺耦。
四十朱颜凋，相对嗟老丑。
回思廿三载，艰辛乱丝绺。
君抱恻隐心，结习颇同狃。
我挥千黄金，君意无可否。
脱钏救饥溺，大勇过贲黝。
奁罄虚明珰，箱空覆敝笱。
苦者得安乐，心结方解纽。
纷纭贵人妻，袨服相导诱。
君匿不与谋，诮让或疵垢。
但云寒畯室，未解佩琼玖。
我读古人书，目炬穿破牖。
君恨不识字，其聪过矇瞍。
语君忠孝事，清泪滴尊酒。
默然长太息，感触一何陡。
隐意虽未陈，似伤骨易朽。
侍者举相问，一笑罢分剖。
君思弃巾帼，我愧膺组绶。
每咨敬养薄，但益颜色忸。
三男渐齐肩，来岁且姑舅。
茫然终老计，生理向谁扣。
行将去齐鲁，都邑邻费郈。
老屋难安居，初服频抖擞。
夜梦共忧劳，奚翅寅历酉。
境穷鱼上竹，情笃丝在藕。
写形托丹青，述志布蝌蚪。
偕老尚如宾，白头随母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