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六月寄亥白兄成都

去腊移成都，新正寇临县。
相距止五旬，危哉争一线。
当兄别县时，忧贫未忧盗。
那知嘉陵江，一夕遂腾踔。
亲朋喂豺虎，乡闾火光暴。
时无保障材，祸机胡可料。
春深寇复东，来去如飙风。
家山重破碎，白骨飞秋蓬。
一郡增万鬼，尸走涪江红。
妖氛莽无界，一气横绵潼。
侧闻成都城，呼号声四起。
日进一万人，流民黑如蚁。
新居幸稍定，闭户杂悲喜。
比似遂州城，城坚差可倚。
书来眼生刺，字字挺荆杞。
艰难念亲舍，何暇悲乡里。
吁嗟杀运开，四年犹未息。
平时耕读人，对面忽成贼。
凶顽危性命，宁止避其色。
我往寇亦往，其来猝难测。
小人犹有母，仰天呼偪仄。
三叹思故乡，乱邦留不得。
愿假凌风翼，浩然去此都。
买舟下重庆，鼓棹趋夔巫。
平安趁秋水，或竟浮江湖。
小弟官杭州，相见应欢呼。
不然走荆樊，急驾如追逋。
轻车来冀北，尤喜无纡途。
怜兹反哺心，翘羽寻慈乌。
百年一弹指，后悔非良图。
兄年过强仕，一编空在手。
欲隐无青山，安能薄升斗。
兄女未长成，嫂殁新姬小。
生儿纵有数，生计难草草。
人满锦城嚣，危巢复何恋。
苍狗成白衣，浮云日千变。
岂不念松楸，春蔬已遥荐。
谁家纸钱灰，能向坟头奠。
抚膺惟痛哭，劫大无神算。
骨肉尚几人，生存莫飘散。
伤心原隰裒，脊令犹急难。
此时治乱丝，望兄真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