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本无路

我来游庐山，志在造其巅。
皇天不肯晴，僧床累夜眠。
今晨米告尽，焉得不言还。
此去五老峰，往寻三叠泉。
石间本无路，草际微可沿。
甫从溪中过，忽又岩上穿。
雷声一何怒，奔流百丈悬。
揽衣并流下，溪路实仗然。
况复雨时至，对面愁攀援。
杳冥失山色，仿佛有无间。
遥闻竹中语，微见松际烟。
老僧供茗饮，一啜禦我寒。
更言前路险，绝壁俯深渊。
自舍所扶杖，遣徒导我前。
扪壁不容趾，投杖竟过焉。
还顾绿水潭，一泓澄可怜。
胡为银花翻，疑有神鼎煎。
前登偪侧岭，竹林遗迹传。
题名者谁子，石上草草镌。
石缝裂盈尺，上窥一线天。
或云有绝径，从此达玉川。
越岭径弥仄，窥崖脚已挛。
所恃雾气隐，但闻水声喧。
方子指我笑，昔锐今何孱。
回头见方子，前后争扶牵。
半晌仅能过，中心犹悁悁。
道逢虎迹新，谢遣导者旋。
此去苍苔滑，十步九踬颠。
山查味极佳，杜鹃色正鲜。
山高风气劲，此物何由全。
不见山顶松，屈曲生崖边。
其高仅盈尺，其寿已千年。
枝为罡风吹，根与顽石缠。
所以柯不高，惟有瘦且坚。
蹭蹬至峰口，峰势转巑岏。
徘徊不敢下，荆棘任所扳。
时时学猿挂，往往愁鸟翻。
遥见烟雾中，似有瀑布奔。
明灭倏无定，迷离眼渐昏。
有如金泻地，断续还浑浑。
突兀石侧出，倚杖聊可扪。
同行遥相唤，长恐中路捐。
忽闻犬声吠，相顾开笑颜。
筋力既以惫，且复获所安。
胜游良不易，兹游毋太艰。